今天对南极来说,是个难得的好天气,辽阔的天空仿佛透明的蓝宝石,湛蓝而深邃,地面上是无边无际的雪原,带着咸味的海风,从考察站后面盆地上的浩瀚海洋上吹来,憨厚的帝王企鹅在碎冰块上摇摇摆摆地跺着步子,喧闹着,给安静的极地带来了几许生气。
科学站是几栋低矮的平房,看起来有些像是日尔曼野人住的简陋茅草屋,但它其实却拥有庞大的地下基地。科学家和工作人员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,三三两两地在基地的门口聊着天,等待地下基地的电梯。
雷德长长地打了个哈欠,懒懒地靠在墙边,摸着自己的络腮胡,他身边的保安员正搓着手在跺来跺去,一边抱怨着天气,一边摸着自己通红的鼻子,在他的右边,像一座小山似的俄罗斯驻站水文学家巴洛,正在跟地勤人员讨论着晚餐牛排的问题,而美丽的驻站生物学家柯西娜也疲惫地裹紧衣服,跟同为生物学家的拉比聊着最近的研究,一边等待着电梯的到来。
这什么也没有又冻得要死的鬼地方。
雷德在心里咕哝着。要不是因为这里的薪水比外面高了好几倍,他才懒得来这种地方开雪地车。不过平心而论,这份活确实不错,工作清闲,平时还能有时间闲下来让他摆弄摆弄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发明——当然,从来没有一样曾经卖出去过。
正在这时,双座螺旋飞机隆隆的引擎叫声从天上传来,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。雷德拿右手搭了个凉棚,轻轻地吹了声口哨。在这个偏远的考察站里,能看到这东西,实在是很让人愉快的事情。飞机的到来,意味着补给或者人员的调整,最好的情况下,也许还能带来家人的书信。所以除了柯西娜眯起眼睛,厭煩地看了飞机一眼便不再去理会它之外,周围的人都像骨子里被灌进了烈酒,一个个的精神都好了起来。
无聊地听着旁边的闲话,雷德瞥了一眼旁边的电梯井,钢丝绳正在缓慢而沉重地上升着,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,而飞机此刻也在盘旋了几圈之后,缓缓下落。起落架漫漫的放下,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这声音听起来就象是墓地的丧钟一般倒霉。与此同时,电梯也“喀嚓”一声,升到了地上,暗锁自动接合,将它牢固地固定了起来。
从电梯里,走出了站长佛里森和几名副站长。站长是一个40岁前后的雄赳赳的男人,有着一个壮实的公牛脖子。即使是在极地这样的地方,他也只穿了薄薄的一件防寒服,神情坚毅,一看就知道是个坚强的人;在一面悬崖一面是深渊的路上,谁也不愿意遇见这样的人,因为无法使他回头。
他带着站里的高级人员,大步迈出了电梯,向围在电梯附近的人们点了点头,便径直走向飞机。俄罗斯人向大家咧嘴一笑,向他的背影挥动着酒瓶——就在这个时候,站长突然回过头,向众人做了一个“跟上”的手势。“来,都过来!”
顿时哀鸿遍野,几个人都无奈地跟了上去,雷德紧了紧衣服,凑向旁边的柯西娜,低声道。“如果我们能早点离开这鬼地方就好了,真希望这飞机是接我们回去的……”
柯西娜抬头看了他一眼,微笑道。“的确,尤其是你这样收入并不可观的男士,实在不值得留在这鬼地方呢。”
耸了耸肩,雷德苦笑着摸了摸鼻子,跟了上去,此时站长已经走到了登陆口,高兴地向里面的人喊道。“哦,亲爱的菲尼克斯先生,您终于来了!”
“佛里森站长,实在不用劳动大驾来接我……”
来人也笑着走下飞机,他有从热带气候带来的体格和肤色,就跟舞台上的奥赛罗一样,生着一副天神般英俊的面庞,乌黑的头发遮盖住了光泽的棕色前额,两条匀称的长眉毛像是特意修饰过的一样,使一双眼白稍微带着兰色的忧郁的眼睛显的幽深而温柔,浓长的睫毛更使他的目光里添上了一种热情的感染力。
雷德有些厌恶地转过头,轻轻地哼了一声,恰好看见俄罗斯人正避开前面两人的目光,对大家冲着那个人比了个猥琐的手势。“我有一个泰国的朋友,或许会对他比较感兴趣……”对巴洛的话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,雷德又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那两人身上。
站长大声的笑道。“那里那里,我们已经准备好了,您是马上就去吗?”那人点了点头。“我想尽快熟悉这里的工作环境,需要做什么准备吗?”
“您不是要去接受让·雷顿站的保卫工作吗?我已经准备好随行人员了。”站长用手一指站在后面的人们。他扫了一眼众人,嘴角扬起一丝微笑。
“嘿,弟兄们,我知道你们忙活了一天了,但是今天还有一个紧急的任务需要你们去做,那就是带这位先生去让·雷顿站……”看着几人眼中阴沉的眼色,他像个老狐狸一样笑了起来。“我答应你们,只要你们送这位先生去让·雷顿站,我会让你们的休假从5天变成1个月的,怎么样?”
众人发出一阵惊叹声。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,不过大部分人的眼里,还是带着将信将疑的神情,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。
这个时候,那人靠近站长,小声地问道。“雷顿站现在怎么样了?”他的声音很轻。
站长的脸色变了变。“还是没联系。不过,不用管那么多了,跟我来吧。”
没有等到回答,他已经不由分说的走向站外的停车场,耸了耸肩,雷德也跟了上去,而旁边的俄罗斯人则低声地骂了一句,掏出烟点上,长长地吸着。各人拖着疲惫的脚步,走进了地下停车场,在那里,整整齐齐的停着30辆拥有巨大轮子的红色大型雪地车。
带着奇怪的表情扫视着众人,站长似乎想说些什么,但最后只说了一句,“各位,快去快回,祝好运吧!”随即,他便大踏步地走出房间,将面面相觑的众人丢在车库里。
雷德叹叹了口气,他实在越来越讨厌这件工作了。不过既然拿了薪水,就得做好自己份内的活。抓着把手,他跳上其中的一辆,钻进驾驶座,呵了口气在手上,活动了一下手指,对下面高喊道。“上来吧,弟兄们,让我们到了那边再休息好了……祈祷那里准备好了热水跟晚饭吧。”
柯西娜第一个跳了上来,她迷人地微笑着。“大叔,开了这一趟,就可以回家度假了?”摊了摊手,雷德做了个不置可否的手势,转头看着下面的几位。这时,俄罗斯人盯着美国人,吼了一声。
“嘿,我说,那小子的飞机是用来看的吗?”
“那个小子”正在寒风中活动着手脚,发现有人在看他,他转过头笑道。“哪儿没飞机跑道,先生。”
飞机在这种地方哪里有雪地车好用。雷德不屑地哼了一声,他探出身子,朝外面吼道。“你们几个,到底上不上来?别磨蹭了!”不耐烦地掏出钥匙,他吹着口哨,点燃了发动机,马力强大的引擎发动起来,突突地响着。
俄罗斯人咕哝着跳上车,而美国人则也带着他那种职业化的微笑,走了上来。他向俄罗斯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。“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,KGB。”
水文学家看了看他,也慢慢地伸出多毛的右手,用力地握着。“那么。你好,我叫巴洛。”
在他们的身后,其他人也都挤了上来,雷德吹了声口哨,一脚将油门踩到底,雪地车咆哮着,飞出了阴暗的地下停车场。